陌小爱

When you are old 当你老了

--- William Butler Yeats ——威廉·巴特勒·叶芝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And nodding by the fire，take down this book,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Your eyes had once,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你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在炉罩边低眉弯腰，

Murmur,a little sadly,how Love fled 忧戚沉思，喃喃而语，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许墨

 

 

你突然间意识到许墨已经老了，他不再在研究所一待就待上一整天，反而将更多的时间空出来陪你。

和许墨在一起从来不缺乏浪漫，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浪漫的男人，从你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总会时不时给你一点意外惊喜，让平淡的生活显得不那么单调。

以至于你们都已经结婚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保持着一颗少女心不变，是不是还是会因为许墨的小惊喜而再度体会一下何为怦然心动。

“在想什么？”背后一暖，许墨的声音传来，他从背后将你环在了怀里，“叫你也听不见。”

“雪景真美。”你闻着许墨身上那股让你安心的味道，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不曾改变过，岁月鲜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也是你迟迟没发觉他已经老了这件事的原因，“有你真好。”

“我也觉得。”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你们曾经有过约定，每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都要在一起看，“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这辈子还没过完呢。”你往后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在他怀里，你根本不用考虑别的事情，“可我就在想，要是下辈子还能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这句话，你上辈子也说过。”许墨笑了，你能感受到从他胸膛传来的震动，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讲了那么多年的情话也不曾变味。

“那你说，下辈子我要怎么才能认出你来。”你突然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要怎么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我上辈子的爱人，我要跟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然后携手白头？”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对于你这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许墨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一定会在见到你的时候将你认出来的，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觉得有点冷，于是往许墨的怀里缩了缩，“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越早认识你越好，这样就能占据你一辈子了。”

“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许墨就是这样，无条件，没有原则地宠溺着你，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给你，可是对你而言，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想要，“好到让人觉得一辈子太短了，几十年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

“以前我觉得，夏天很闷热，冬天太寒冷。认识你之后，我觉得一年四季都过得很快，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些，时间就过去了。”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会贪心的想要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我贪得无厌，想要你的全部。”

“可是以后的事情太过遥远，现在的我只想珍惜此时此刻，珍惜眼前的你。”

你和许墨之间的感情，向来无关生死，只关乎爱情。

 

 

李泽言

还没进门呢，你便听到李泽言的怒吼，你发现他这个人，年纪越大，脾气渐长，当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时候，便只能靠吼了。

果不其然，你看见儿子冷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

儿子跟李泽言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论是那张扑克脸，还是那倔脾气，老的倔，小的更倔，凑一块就三天两头吵架，被夹在中间的你只能和稀泥，然后暗自感叹这个总裁夫人真不好当。

“妈。”在见到你之后，儿子的神色缓了下来，并没有刚出门时那么冷漠，这一点也跟李泽言有十分相像，无论多么倔多么难伺候，在你面前他们都会化作绕指柔。

“有些事情，你还是多让着你爸吧。”你又开始和稀泥，费尽心思调节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你就想不通了，明明小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儿子越长越大，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僵了呢？

“好。”虽然有些不甘不愿，可是儿子还是应了你。

你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推开房门，去安慰那个大的。

“你怎么来了？”李泽言抬头看到是你，怒气也平息了一些，但是口是心非的毛病倒是一直没改，“心疼我骂了儿子了？”

“我哪儿敢啊。”你走到他身后给他揉揉肩，结婚那么多年了，你早就吃透了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你就不给我心疼你了？”

“从小到大你就爱惯着他，小时候还行，长大了再这么惯着那还得了。”李泽言对你的主动示好倒是很受用，语气也好了很多，“你都快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了。”

呵，你说最近他们父子关系怎么闹得那么僵，感情这家伙是在吃醋呢，那么大年纪了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说出去还不笑掉别人大牙。

你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揣测李泽言的心思了，可是毕竟要给他一些面子，所以也就选择看破不说破。

“那不如就把儿子的事情放一边。”你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我们出去旅游吧，就我们两个人。”

李泽言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各种程度各种意义来说，但他也意外的很好哄，给点甜头就行，跟个孩子一样。

“你想去哪里？”李泽言拉着你的手，把你抱到怀里，搂着你的腰，低声说道，“难得你想出去旅游。”

“哪里都行。”你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感觉到安心，“你都已经很久没有陪我了，工作就那么忙？”

“笨蛋。”李泽言勾起嘴角，笑意在他眼中流转，“工作哪有你重要，我想我也是时候该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计划通。一口气解决了两边问题的你不由得在心里沾沾自喜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李泽言一针见血地戳破你那点得意，“魏谦来找过你吧？还说心里不是向着儿子的？”

“我哪有？”你在心中叫苦不迭，李泽言一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让你那么简单地糊弄过去就不是他了，“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嘛，你都快要被工作抢走了。”

“行了。”李泽言一看到你拿出撒娇的态度便无条件的妥协了下来，这招屡试不爽，“那你让人去收拾行李，我找人定下行程就走。”

“总裁英明！”你刚想起身，就被李泽言拉住，重新跌坐在他的怀里。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李泽言的脸就在你的面前，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的容貌还是会让人感到怦然心动，“总裁夫人？”

你有些害羞，可还是在他的唇上飞快地点了一下，然后推开他起身，赶紧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差强人意。”李泽言好笑地看着你逃离的身影，“不过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慢慢补回来的。”

在你面前，李泽言是全世界最好说话的人。

 

 

周棋洛

你混在了接机的粉丝中，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路过眼前，他在粉丝面前和在你面前时的气质截然不同，所以你倒是很享受像现在一样偷偷混在粉丝群里，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发现你了。”你还在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而暗自得意的时候，没想到一抬头居然对上了周棋洛的目光，他伸手，将你从粉丝堆里拉到了他的怀里，“薯片小姐。”

周棋洛将墨镜向上抬起，露出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对你眨了眨，这个举动又引起了粉丝的尖叫，以及媒体疯狂的拍照。

你已经不敢去想象明天的娱乐头条会是什么了，你现在只想回去找点自己旗下明星的周边新闻好把这件事压下去。

“真是的，你当做没看见我不好吗。”你将周棋洛的墨镜戴回原来的位置，拉着他赶紧离开机场，“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岁月并没有在周棋洛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在他的位置上屹立不倒，虽说长得是越发成熟起来了，可是气质倒没怎么变过，这也是他的闪光点之一。

“一看到你来接我，我就忍不住开心嘛。”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周棋洛还是跟当初你认识他的时候没有太大变化，在你面前就像一只大金毛一样，你都能看见他背后的尾巴甩得可欢了。

“你啊。”你看着他的脸以及脸上那发自内心流出来的欣喜就没辙，他很擅长利用他的优势，虽说是忠犬，可是结婚之后你才发现，你才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个，只要他一对你撒娇卖萌，配上他这张脸，你就只好顺着他，“算了，想吃什么？”

“只要你做的，什么都行。”

“你就不怕我毒死你？”你不由得回想当时刚开始为周棋洛学做饭的时候，毕竟明星对身材的要求很高，食材还要健康，当时你可是头疼了很久，很多东西做出来都不能入口，可是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了。

不过当天晚上就跑医院急诊去了而已。

“那我也甘之若饴啊。”周棋洛自然是想到了那件事，毕竟因为他是当红明星，当时还被大肆报道，虽然没人知道原因就是了。

你顺着这段往事开始回忆，然后发现你跟他的相处模式跟平常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你面前，他并不是那个大明星周棋洛，而是属于你的周棋洛。

你们和普通人一样，一起买菜做饭，还会为今天的碗归谁洗而闹一些小矛盾，到最后他干脆买了一个多功能洗碗机回来，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周棋洛的脸突然在你面前放大，他捏了捏你的脸，“跟我说说呗。”

“我还能想什么？”你拍掉他在你脸上肆虐的手，“肯定是想你啊，我的周大明星。”

“那你就多想一点。”你有些惊奇地发现他的脸居然有点红，虽然他有在掩饰，可是却逃不过你的眼睛，“让你开心是我的责任哦。”

当初他在教堂将戒指套入你手中的时候，誓言便是“我会竭尽所能，让你每天都过得开心”，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从未食言。

“我很幸福。”你下意识地去摸戴在你无名指上的戒指，时间磨损了白金做的指环，却没有在钻石上留下痕迹，“有你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周棋洛和你十指紧扣，戒指贴在一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前方高能预警

 

白起

你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个人出门，今天是阴天，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雨，你出门前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带伞。

你沿着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路慢慢的走着，路过了那家经常和白起光顾的面馆，你和他都不会做饭，所以刚结婚的那段时间经常和他下馆子，家附近的餐馆都光顾了一遍，而这家面馆，白起说有家的味道，所以你们便经常来光顾。

后来他做的饭开始有模有样起来，你们才减少了下馆子的次数。

怎么说呢，那倒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你路过了恋语学院，不由得驻足往里望去，正逢放学，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出校门，稚气未脱的脸上朝气蓬勃。

年轻真好啊。

你回想着你们高中时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大事都不太记得请了，反而是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在记忆中清晰起来，就连那寥寥无几的几段对话，也在记忆中变得越发深刻起来。

就这么走走停停，你总算是走到了目的地。

却没想到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韩野站在那里，看见你，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就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没想到他支吾了很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毕竟他号称白起吹，关于白起的光辉事迹，他能吹个三天三夜还不带重的，指不定当时校园里流传的关于白起的传说，都是他一个人吹出来的。

“好久不见。”最后还是你开的口，正好有微风吹过，从树上吹落了几片银杏叶，落在了你的脚边，“你之前也来过几次吧？我看见有花。”

“嗯。”韩野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你过得还好吗？”

“倒也还好。”你想到了昨晚做的那个梦，勾起了嘴角，“昨晚梦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韩野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就走了。

剩下你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墓园里，对着墓碑缅怀过往。

因为是因公殉职，所以白起的墓碑修葺得很好，平时也会有人定时来打扫，倒也不需要你担心什么，可是你还是会不定时的过来看看。

“白起，你倒是一点没变。”你靠在墓碑上，墓碑上用的是他牺牲那年的照片，那正是他风华正茂的年纪，“而我已经老了。”

“我昨晚梦见你了，梦见了满地的银杏叶，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刚嫁给你的年纪，你就这么踩着银杏叶向我走来。”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回应着你，你闭上眼，回想着梦里的情景，笑了起来，“你说，要带我回家。”

“我当时可高兴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怎么会知道呢？当初的你，可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还记着，我可是很生气的我跟你说。”

“然后梦里的你就拉起了我的手，向前跑去，那条路很长很长，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慢慢的我就跟不上你的步子了，我不停地跑着，可是你却越跑越远，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视野的尽头。”

“然后我就醒了。”你睁开眼，眼中有泪水流转，越积越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说你这个人多过分，就连做梦都不放过我。”

天空中突然飘起毛毛雨，落在你的脸上，有点凉。

远方有一个人撑着伞，向你缓缓走来，烟雨朦胧间，那身形恍若故人，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像极了他。

你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走到你面前，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的容貌，却因为眼中的泪水反而更加看不清楚他。

“该回家了。”来人看着你的表情，于心不忍，可是还是必须得开口打破你的幻想，把你硬生生地从云端落下，回到现实，亦或是坠入地狱，“妈。”

“是啊。”你抬头看天，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到鬓边，没入发丝，“再过不久就要下大雨了吧。”

“是的。”儿子的容貌随白起，特别是那双眼睛，有七分相似，你经常看着看着便把两人的身影重叠起来了，他也知道，只是不说破。

“雨过了之后，就该天晴了吧。”

“没错。”

白起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等雨过天晴，我就会回来了。”

你握住了儿子向你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离开了墓地，风中还残留着银杏叶的味道，那是停留在你记忆深处的气息。

我都已经等了你好几个十年了，无数个雨过天晴的日子，你都没有回来。

骗子。